科学网—婆罗洲自然探索之旅(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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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11-7 10:24
| 个人分类: 科学考察 | 系统分类: 科研笔记

图1 哥曼洞周边的雨林
结束在雨林探索中心( RDC )的考察之后,我们转移到婆罗洲的另一处秘境 —— 京河。从雨林探索到京河的途中,我们顺道探访了哥曼洞。这雨林中由石灰岩构造的天然洞穴,以可食用燕窝采集而闻名于世,洞穴中及其周边的生态系统,是我们关注的重点(图 1 )。
踏入哥曼洞,潮湿的空气裹挟着特殊的气味扑面而来。这里是蝙蝠的 “ 日间王国 ”—— 成千上万只蝙蝠倒挂在洞顶,占据着每一寸可栖的角落。随着夜幕降临,这些 “ 黑夜精灵 ” 便会倾巢而出,将洞穴让给了雨燕。洞底堆积着厚厚的粪便,一群群以粪便为食的蟑螂在其间穿梭,而捕食蟑螂幼虫的蚰蜒则隐匿于暗处,构成了一条微型食物链。洞内的环境虽不 “ 宜人 ” ,却真实地展现着自然界的生存法则。
当我们匆匆离开洞穴的时候,一只蛇雕静静地伫立在洞口的岩石上,离我们不过数米,暗褐色的羽翼在微光中泛着冷冽的光泽。作为珍稀的大型猛禽,蛇雕平日难得一见,而此刻它竟如此近距离地与我们 “ 对望 ” 。大多数时候蛇雕以蛇为食,眼前这只蛇雕嘴里似乎是叼着一只蝙蝠(图 2 )。

图2 蛇雕
洞穴隐没在雨林之中,在洞穴周边的树林中,有红毛猩猩在活动。这是完全在野生状态下的红毛猩猩。这里出现红毛猩猩,说明这里人为干扰不大,生态环境良好 。
哥曼洞的大戏是在洞外,而且这台大戏要在黄昏时候才开演。我们登上洞顶端的平台,静候大戏的开幕。先是冠斑犀鸟成了 “ 暖场嘉宾 ” ,它们在周边的树冠间轻盈穿梭,鲜艳的羽色在夕阳下格外夺目,引得众人纷纷举起相机(图 3 )。

图3 赶来暖场的冠斑犀鸟
天色渐晚,有蝙蝠从洞中飞出,开始是零星的几只,紧接着,成千上万只蝙蝠如同被无形丝线牵引的黑色绸缎,从洞中源源不断地涌出,在空中形成一条缓缓流动的 “ 黑色飘带 ” (图 4 )。华氏鹰雕 dinner time 到了,潜伏在林中的鹰雕们,如离弦之箭般从树干腾空而起,精准地扑向蝙蝠群,眨眼间便叼住一只蝙蝠飞回树杆,从容不迫地享用战利品(图 5-7 ))。我紧盯着一只鹰雕的动作计时:不到十分钟,它已成功捕获五、六只蝙蝠。鹰雕每一次俯冲、抓捕、吞咽都干脆利落,仿佛一场精心编排的空中芭蕾。围观的人群发出阵阵惊叹,而鹰雕们对人们的围观毫不在意,专注地重复着捕猎、进食的循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目睹猛禽的狩猎与进食,震撼之感难以言表。

图4 从哥曼洞中飞出的蝙蝠

图5 捕捉蝙蝠的华氏鹰雕

图6 抓住蝙蝠的华氏鹰雕

图7 正在进食的华氏鹰雕


图8 小鼷鹿
离开哥曼洞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大家意犹未尽地回到了车上。车启动不久,江波老师又叫了起来: “ 小鼷鹿! ” 驾驶员立刻停下了车子,大家沿着江波老师指的方向看了过去,但见路边的林中有一个松鼠大小般的动物,那就是小鼷鹿(图 8 )。小鼷鹿是鹿科鼷鹿属哺乳动物,体长 42 ~ 63 厘米,体重 1.3 千 -2 千克,是现存最小的有蹄类动物。在昏暗的暮色中,又是在车上,不知道江波老师是怎么发现这头小鼷鹿的,他的眼睛大概是为看动物而生的吧。
大约在晚上 8 点钟,我们来到京河边的营地,营地隐匿于河岸的树林中,与自然的气息融为一体,这是自然探索营地该有的模样。

图9 京河
京河的全称是京那巴当岸河( Kinabatangan River ),它位于婆罗洲岛东北部,全长约 560–563 公里,是马来西亚第二长河(图 9 )。它发源于沙巴西南部山地,在山打根( Sandakan )与甘邦塔兰( Kampong Tambisan )之间注入苏禄海( Sulu Sea )。京河是通往婆罗洲低地雨林生态的门户,也是全球热带雨林生物多样性热点之一。早年间由于种植油棕,京河两岸的森林被大量地砍伐,当地村民也因此流离失所,年轻人大多背井离乡去吉隆坡等大城市打工。近些年不少国际组织在这个地区开展生物多样性保护的项目,其中生态旅游,来此地观鸟看动物就是其中之一。生态旅游的开展,给当地村民带来了经济收入,周边的年轻人开始返回家乡。
次日清晨,我们登上了探索京河的船只,船在马达的驱动下飞快驶向河中。起初,我对这种 “ 坐着船看动物 ” 的方式心存疑虑 —— 在船上能看到动物吗?然而,很快我便被眼前的景象征服了。
晨曦中的京河,早有七八艘船只穿梭于河面,船工们一边熟练地驾驶,一边着两岸的树林,不时与同行交流着动物的动向。不一会儿,船工就有所发现,将船使向了岸边,两只巨大的湾鳄闯入我们的视野:一条在河中缓缓游动,另一条则慵懒地趴在岸边(图 10 )。这两只湾鳄体长看上去有 3-4 米,湾鳄是京河最危险的 “ 居民 ” 之一。每次坐船的时候,船家都会要求我们穿上救生衣,要是河里有这个东西,落水以后危险,恐怕就不只是溺水了。

图10 湾鳄

图11 京河观鸟

图12 京河的鸟儿(1)

图13 京河的鸟儿(2)

图14 鹳嘴翡翠

图15 蓝耳翠鸟
在船工、江波老师和豆腐老师的指引下,我们陆续遇见了黑腹蛇鹈、红翅绿背啄木鸟、黄脸鹳、红眼褐鹎、夜鹭和白腹黑啄木鸟,当然也少不了我们老朋友冠斑犀鸟(图 11-13 )。这些鸟儿或立于枝头,或掠过水面,清晰的轮廓透过望远镜映入眼帘,团里的小伙伴们用长焦镜头记录下一个个珍贵的瞬间。当船再次靠岸时,江波老师突然指向一棵树根处: “ 看那只鹳嘴翡翠! ” 只见一只色彩斑斓的鸟儿立于枝头,鲜红的宽喙、金黄的羽毛、蓝色的翅膀与红色的脚爪交相辉映,宛如一颗流动的宝石(图 14 )。鹳嘴翡翠主要以鱼虾、甲壳类为食,偶尔也会捕捉蜥蜴、鼠类等较大的猎物。不远处,蓝耳翠鸟同样引人注目:金色的胸腹、蓝色的羽翼,头顶点缀着蓝黑相间的条纹,虽不如鹳嘴翡翠艳丽,却多了几分灵动(图 15 )。这两种在东南亚常见的鸟类,在国内却难得一见,引得众人连连赞叹。
我们在京河的另外一个重要观察对象,是长着 “ 西式鼻子 ” 的长鼻猴。长鼻猴隶属灵长目 — 猴科 — 疣猴亚科,学名是 Nasalis larvatus , 英文名是 Proboscis monkey, 英文 proboscis 就是长鼻子的意思。在马来语中也把长鼻猴称为 “ orang belanda” , belanda 是荷兰语荷兰的发音,也就是说当地的马来人也把长鼻猴叫作 “ 橘黄色的荷兰人 ” ,别说这个名词还有真有几分的神似。
长鼻猴是性别二型比较明显的动物,雄性具有显著下垂的大鼻子 (可超过 10 厘米),雌性鼻子较短且微上翘。长鼻猴的体毛为橙红 / 红棕,腹部与四肢灰白。长鼻猴的另一个特征是有一个鼓起的大肚子,这和他们的食性有关。长鼻猴主要以植物的嫩叶为食,他们有一个大而分室的胃,这个特征类似反刍动物,食物在一个胃中由微生物发酵分解高纤维并解毒某些植物次生化合物,然后再送到另一个更进一步的消化。这个特征,使得长鼻猴能利用其他灵长类难以消化的粗糙叶片。此外,长鼻猴趾间具蹼,表明他们有较强游泳能力。虽然长鼻猴擅长游泳,但是不过,在京河,长鼻猴对下水却格外谨慎,因为湾鳄是它们最大的天敌。


图16 雄性长鼻猴

图17 长鼻猴一家
我们坐船沿着河岸搜寻长鼻猴,长鼻猴通常生活在河岸林、红树林和淡水沼泽林中。船工们熟悉长鼻猴的习性和出没地,很快我们就在岸边的树林中发现了一群长鼻猴。这是一个长鼻猴的家族,雄猴的特征果然非常明显,就是没有长鼻子,也能辨认出来(图 16 );整个猴群仅见一只雄猴,其余是雌猴和小猴(图 17 )。长鼻猴对于我们的到来,并不惊慌,除了一只猴子在担任警戒外,其余猴子都在怡然自得玩耍和觅食。我那只 300mm 的镜头,也能拍到了长鼻猴清晰的照片。
愉快的时间总是稍纵即逝, 6 天的自然探索之旅转眼即逝。这次自然探索之旅,对于我来说就是一个大开眼界之旅。在当地的观鸟圈将长鼻猴、红毛猩猩、犀鸟与湾鳄、侏儒象并称为 “ 婆罗洲五大 ” ,这 “ 五大 ” 中,除了侏儒象以外,我们都看到了。除了 “ 五大 ” 以外,我们还看到许多的奇鸟异兽,可谓不虚此行。
我第一次出国是 1989 年,那时西方人把亚洲面孔的人都认作是日本人。如今世界上大众的、小众的景点,都有了中国人的身影。这次婆罗洲的自然探索之旅,也有不少中国人的身影,更多的是家长带着孩子来体验大自然。看到不少孩子在认真地观鸟、记录和拍照,让我感慨万千,在儿提时代,就能来到婆罗洲亲近大自然,在我的童年是难以想象的。
当然,对于我来说,这次旅行也有遗憾。我这个 “ 植物学家 ” 在这次的旅行中,居然没有花多少时间去看植物。最近的研究表明,婆罗洲和中南半岛是东亚植物区系的源头,这里的植物是非常值得关注的。为了跟着上大家观鸟看猴的步伐,我错过了周边的许多植物。弥补遗憾的方式,就是开启一次婆罗洲植物探索的专项之旅。
本文中的鸟类的照片来由由展培钧先生、江波和豆腐老师提供,许多精彩的鸟类照片都是出自展先生之手,特别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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